“......你说什么？”梁彦良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。
在梁彦泄力松手的一瞬间，梁世勇赶紧往前推桌子，找到空隙钻了出来，趴在地上捂住胸前大口喘气。
两腿岔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，见梁彦的视线看过来，才想起来把那个绑着石膏的脚从屁股下挪出，继续装成脚受伤的模样。
拍了拍灰从地上站起来，对梁彦说：“那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的？是你妈，听说你外婆那儿还有一笔保险费，但是没有给她留，这些钱全都自动打到你的卡上，才联系的我。说是这钱我拿到手后，我们两个对半分。”
可能源于对刚刚的报复，梁世勇乐于看梁彦痛苦的表情。
他重新坐到椅子上，手撑着椅背，又在口袋里摸索着找烟。
“我就说那老太婆肯定会事先告诉你，你妈非不相信，我出这么大力，早知道我就应该跟她说八二分。”烟灰抖在梁彦这几天收拾干净的地板上，“知道你妈为什么这么做吗？因为她新生的那对双胞胎有遗传疾病，为了两个小儿子从你这里骗钱，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东西？”
“还有，你妈那一家还在国外呢。那鸟地方人生地不熟没处收白事钱，你妈和那男人他们活着的人都过不下去了，怎么可能给一个老太婆设灵堂，草草就下葬。”
梁世勇拿着烟头隔空点向梁彦。
说道：“不过我知道那老太婆葬在哪儿，这样，你给我十万，我告诉你地址，咱们父子俩都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了，当然要内部交易，管那个女人干嘛......唉唉！”
梁彦又两步一跨走过来，捏住梁世勇的衣领就往上抬。
梁世勇想要掰开梁彦的手，但是没有成功，脸色越憋越红，膝盖一软就差点跪地求饶。
“你今天......咳咳......就是在这里把我掐死，那你也得进去，我们父子俩互相伤害有什么用？”
梁彦脸色冷冽，毫不留情朝梁世勇一拳挥过去。
梁世勇被打得往后翻滚，全然忘记叫上那个石膏，直接随手抄起一个杯子就想打过来。
梁彦侧身一躲，玻璃杯摔在墙面上碎成渣。
这个他一个人维护了半个月的房子，在梁世勇出现的瞬间，恢复原样。
变得污秽不堪，处处都是玻璃碎片。
梁彦一分钟也不想在这里多待，转身就出门离去。
梁世勇以为他被自己震慑到，跟在身后破口大骂：“有本事你永远别回来，养了这么多年养出了什么白眼狼！”
“你他妈的再嚷嚷一句吵我睡觉，信不信我把你腿掰断！”楼下的拳击教练打开窗户对外看。
梁世勇瞬间安静下来，降低音量骂骂咧咧念了一句，才关门回到家里。
把碍手碍脚的石膏拆下来扔到一旁，脚步稳健走到冰箱前打开一罐啤酒。
外套和袜子脱下来随地扔下，才舒舒服服靠在沙发上翘着脚喝酒。
酒壮人胆，对梁彦的房间心下不爽骂骂咧咧，越骂越觉得不解气，手在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小瓶药物。
他安静了几秒，脸上露出可怖的表情。
不给他钱，他自然还有别的办法能从梁彦身上圈到钱。
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，脚翘到了茶几，把原本在上面的东西全都扫下地，梁世勇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。
梁彦几乎是跑出小区的，他一下楼就看到听到动静的八卦阿姨们又坐在楼下唠嗑，眼神毫不顾忌往他身上看。
最后那段和梁世勇的对话应该没被传出去，楼里邻居也只能听到砸桌子的声音。
梁彦心里堵得慌，他出来的时候连外套都没穿，漫无目的走在街上。
大街两旁到处都是欢快的圣诞曲，入眼一片欢天喜地的氛围，但是衬得他这个冷着脸的人格格不入。
站在红绿灯处等待，站在旁边的两个女生突然发出一阵躁动。
梁彦转头看过去，两个人正高抬着手自拍，他仰头看才发现天空中飘起了小雪。
心中郁结之感没散开，对周遭一切都显得迟钝。
梁彦没有随着绿灯前行，他定在原地保持着抬头的姿势慢慢闭上眼睛。
晚上还在学校走廊的时候，他拨通了保险短信上面附的电话，确认是不是打错了钱款。
得知这是外婆一直用自己的养老金买得保险，受益人只填了他一个人的名字。
父母刚离婚那阵，梁彦持续半年每个月都能收到一笔转账，他一直以为是妈妈给他打的。那时候脾气倔，又全都原路转了回去。
现在结合梁世勇刚刚说的话再仔细回想，可能给他转账的另有其人。
或许小的时候，妈妈对自己确实有短暂温柔，但是自己到底还是她人生中并不美好的回忆，她现在有了更值得爱的孩子。
鼻尖有小雪融化，冰凉的触感接触到皮肤上。
梁彦很快又感到这种触感消失了。
雪不会这么快停下，他缓慢睁开眼，看到了头顶的黑伞。
李凝禾正举着伞站在他面前一米处，没有出声说话，小心得抬伞遮雪。
就像很多年前的屋檐下，李凝禾撑着伞帮他挡雨，把他从深渊拉了出来。
平安夜五彩的霓虹灯印在李凝禾脸上，梁彦一瞬间感到眼前恍惚，好像李凝禾真实的面容出现在自己眼前，而不是借着乔温的身体。
他一步跨前，紧紧抱住她。
空中的伞抖了下，随即飘落在地，
“怎么了？”李凝禾出声安抚。
梁彦把下巴搁在李凝禾的肩膀上，鼻息间都是对方气息。微微侧头，柔软发丝拂过脸庞。
“让我靠会儿。”梁彦手臂收紧，“有点难受。”
李凝禾侧过头，单手抓住梁彦的胳膊，另一只手从他臂弯中抽出拍拍他的后背。
红绿灯不断跳转，路口来来往往都是人，不时有人对他们投射出奇怪的目光。
“你怎么来了？”梁彦过了好一会儿情绪才缓过来，问道。
刚问完，感到口袋里被鼓鼓囊囊塞了个苹果。
“来跟你过平安夜。”李凝禾在他耳旁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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