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孩很快又把视线转了回去，一直一声不吭盯着地上的石头没有反驳。
安静的表现并没有换来她妈妈的消停，看起来是又气又急，忍不住上手拿手指戳在女孩的头顶。
“你到底有没有把妈妈说的听进去？再坚持一年，努力考个好高中，就是一脚踏进来大学的门。”
说话的声音太响，周围同样等车的人都忍不住转过头去看。
终于有几位看不下去，小声劝导：“也别给孩子太多压力......”
那个一直安静的初中生女孩，嘴角往下坠，看起来有点委屈。
她就站在李凝禾最近的位置，李凝禾发现她的口袋里一直紧紧握着什么东西。
跟那女孩短暂眼神交汇，谁也没说什么。
不远处的十字路口能看那辆已经晚点到公交车终于快要靠近，原本以为并不会看到什么后续。
李凝禾刚从座位上站起里，忽然眼底一晃，接着是尖锐的刹车声。
一辆后面背着蓝色塑料框的快递电动车直直往站台这里冲了过来，李凝禾下意识往旁边一躲。
周围人都纷纷散开，只有刚刚那个母亲下意识去拉女孩的羽绒服，护住她的头。
这一瞬间发生得太快，说实话这个姿势并不舒适，那女孩的脖子被她妈勒住，原本披着的头发散开，地上还掉落下一个蓝牙耳机。
“实在是抱歉！”快递员走过来整理物件，“这车刹车不太好使，我赶时间骑太快了。”
女孩妈妈第一时间站起来跟她理论，依然是那副尖锐的大嗓门。
“你这也太危险！万一撞到人怎么办！现在我家孩子是初三关键期，撞伤了你你赔得起吗！”
这声音又尖又高，震得耳朵疼。
女孩可能觉得围观的人越来越多，想要拉住她妈妈走开，脸上带着一丝嫌弃。
李凝禾把掉在地上的耳机捡起来，递到那女孩手中。
“你妈妈刚刚在所有人都躲开的时候，第一时间一审护住你。”李凝禾对她说。
女孩接过耳机依然没说话，李凝禾犹豫了一下，还是看着她口袋的方向跟她说：“如果是送给妈妈的礼物的话，还是找机会送出去比较好。”
说话期间，李凝禾余光正好看到那女孩的手机屏幕。
应该是在跟班主任谈话，最后一句话写着：“你再努力一下，保持住班级上游冲出基础班，还是有考高中的机会。”
李凝禾一怔，没再多说什么，转身上梁那辆迟到许久的公交车。
走到后车厢扶住车座，这个角度正好看到那女孩走向她妈妈。
再后来的事她就没再过多关注，在拥挤的车厢里依然跟往常一样，没有什么表情看向窗外。
心绪却一直停留在刚刚的候车站。
以旁观者的角度才能发现，不可否认妈妈有做得不对的地方，甚至会带来心理伤害，但是也不可否认她很爱你，她只是不懂爱的方式。
这可能就是亲情的矛盾之处。
原本淅淅沥沥的小雨，在下车时有种逐渐变大的趋势。
李凝禾没有马上回家，撑伞坐在单元楼路灯下的长凳上。
拿着手机犹豫再三，按下了拨通键。
乔温正在整理箱子，书桌前的椅子上衣服堆成了小山，地板也没有能落脚的地方。
看着李凝禾原本样板房一样的房间被自己堆得仿佛仓库，乔温心虚得抠了抠脸。
把手机扔在床上，戴着蓝牙耳机边整理箱子边跟她说话。
电话这头的李凝禾难得露出扭捏的语调，故左右而言他了半天，就是不说出打电话的目的。
“你妈妈出去了。”乔温猜到了她的目的，盘腿坐在地上说道，“不过你要是有什么想说，但是无法说出口的话，可以由我帮你转述。”
乔温轻笑了一下，仰面躺在铺满软地毯的地板上。
笑呵呵得开玩笑说：“不过我这人记性不好，所以转述费很贵的啊！”
被她这么一闹，李凝禾原本不安的心情也逐渐平静下来。
“好。”她认真回答道，“你想要什么？”
听到这话，乔温知道她这是松口了。
伸长了腿在地板上晃荡，又跟李凝禾聊了几句，想多了解她内心的想法。
两个人正在说话，客厅里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。
乔温一下子就从地板上躺着的姿势跳起来，看了眼满地狼藉，在李佳到房间里找她之前，决定先发制人走出去。
李佳这次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，她弯腰换鞋的同时还在打电话。
乔温注意到她跟下午在家时候的衣服不用，还特地换了一件红色呢大衣。
“你们部门先把报价重新发给我，明天下班之间在之前方案的基础上出一版修改版，就按照下午开会时说得去做。”
李佳正在电话沟通工作，看到乔温走出来，对着电话那头说：“暂时就先这样，我女儿有话跟我说。”
挂了电话，把包放在架子上。
李佳走到厨房确认那晚鱼胶红枣赤豆粥已经被吃完，才走过来想要揉揉乔温的头发。
乔温往后一偏头，她用披着的头发遮挡住蓝牙耳机。
见她这个细微动作，李佳的手顿住，对她说：“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？”
这就开场了？
乔温维持住尴尬的笑容，因为耳机那头的李凝禾不出声了。
“其实我想跟您聊一聊这些年我的想法。”乔温手指绞在一起。
她现在理解李凝禾了，李佳这个女强人气场强大，被她这么盯着，别说李凝禾，她也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。
“好。”李佳回得很爽快，到冰箱里给自己拿出一瓶星巴克冰咖啡。
“不过在这之前，我要先跟你说一件事。”
“什么？”这严肃的语调让乔温不自觉端正身体。
“下午的时候我得知消息。”李佳顿了一下才继续说，“那个人在里面被查出来肝癌晚期，现在正在办理保外就医，听李远说，可能活不了多久了。”
那个人？乔温一下子没反应过来。
但是听到耳机里发出一声闷哼，李凝禾的声音响起。
“是我爸爸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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