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苗……”楼佳乐刚准备高声打招呼，被韩卓拉到了一旁。
他看到豆子在哭。
倒不是那种被欺负了感到害怕才哭，而且带着一种委屈和倔强。
半大点的小孩紧咬着嘴唇，哭得急了还用力跺脚。
但是苗屿神情不为所动，甚至有点冷漠。
“你妈不会是把豆子抓过来，逼他认识到错误道歉吧？”
楼佳乐回忆里一下苗屿的处事风格，愈发觉得自己的推断没错。
小时候不仅是自己，就连韩卓都有点怕苗屿。
因为她对待小孩都不会哄着，惹出祸就是一顿训。
“你说得不对！我妈才不会这样！她就是嫌弃我，不要我了呜呜呜呜。”
豆子一下子提高了音量，哭得撕心裂肺。
这里的位置没什么人路过打扰，苗屿一直保持抱肩的姿势看着这小孩乱嚎。
“我不知道你听了村里拿着八婆说过什么，不过你应该比其他小孩更懂事。”苗屿往前一步，居高临下看着他。
递给豆子一包纸巾，被他一把扔到旁边。
苗屿没再给他第二包，任由豆子把眼泪鼻子抹了一袖子。
“你真不要你妈妈的信？还打算撕了它？”苗屿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问道。
豆子没说话，只埋头一直哭。
“我妈就是不爱我，她要是爱我，怎么会这么久都不回来？”豆子抹了一把眼泪，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。
看起来是之前寄过来的信，被他皱皱巴巴贴身带着。
“看起来豆子妈妈寄信电话都很频繁啊，村里的其他人说她不关心家里，真正不关心家里的人，怎么可能写这么多信。”楼佳乐分析道。
韩卓对她的话表示认同。
“而且现在都不是寄信的年代了，手写信应该包含了更多的思念吧。”
“她要赚钱，包括你的爸爸，他们拼了命赚钱不都是为了你吗？”苗屿对豆子说。
一听到这个，豆子干脆原地坐下，开始蹬腿耍赖。
“我不要他们赚钱，我要他们陪着我！”豆子激动得不停蹬腿。
怕被溅起的草坪踢到，苗屿往后退了几步。
这句话成功引起苗屿的不满。
她忽然冷哼一声，指着豆子毫不客气说道：“所以说为什么你们这群小孩成天得异想天开。没错，父母是应该参与孩子的成长过程，但是这是在没有意外的正常情况下。”
“你根本就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，你知道现在青菜多少钱一斤吗？你知道汽油要怎么加吗？你知道你每次去医院配药，你爸妈要花多少钱吗？这些都是需要一分一分去算的现实问题。而你只会想要撒娇要妈妈而已。”
苗屿把自己的观点一顿输出，豆子直接被她吼得一愣一愣。
楼佳乐刚打算吐槽豆子，见到苗屿的反应后乖巧闭上嘴。
她转头看了眼韩卓，发现他脸色阴沉到能积云下雨。
苗屿的话其实并没错，但是韩卓心里还是刺刺的不舒服。
所以她即使成为了自己的妈妈，也是永远把工作赚钱放在了第一位。
只有偶尔想起来的时候，才会来关心自己一下。
楼佳乐觉得妈妈的问题像是成了韩卓的心魔，他从来不说，但是一直隐在心里，横成了一根刺。
她在这时候没说话，给了韩卓一个人思考的空间，继续看向苗屿。
“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懂。”苗屿弯下腰撑住膝盖，对豆子说，“总之你享受着你爸妈拼尽全力给你创造的条件，你就没有资格怪东怪西。”
豆子已经被苗屿震慑住，不再趴在地上又哭又嚎。
不过看起来有点伤心，拿袖子小声哭。
越想越觉得委屈，眼泪汪汪止不住。
“我只是……有点想妈妈……担心妈妈会不会不要我了……”
苗屿看着眼前抽泣的小孩，歪了一下头，满眼都是不理解。
她解释得很详细，把利弊全都分析了一遍。
在她的认知范围中，豆子父母做出了最理智的选择。
“她一直都是这样，”韩卓终于开口，“理性大于一切，靠近就让人感觉有点……”
韩卓犹豫了一下才说：“有点冷。”
他紧抿着嘴唇，看起来想起一些未来的回忆。
“可是我觉得苗屿刚刚分析得也没错……”楼佳乐狂澜看脸色，小心翼翼得说。
韩卓没有生气，反而有些失落。
不再看苗屿和豆子的方向，转过身就往小路那里走。
楼佳乐左看右看，跟着转过来，跳着一起离开。
“正是因为他没错，我才更失落，显得我小时候的要求很无理取闹。”韩卓双手插兜，做出故作洒脱的样子。
“你们那是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，”楼佳乐跟过来，圈住他的手掌慢慢捏住指尖，靠过来说，“每个年龄段看问题的角度都不一样，并没有谁对谁错。你妈妈没说错，你也没有错。”
“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来你家玩的时候，还很羡慕你要什么，你妈妈就能给什么。”
韩卓停下脚步看着她。
终于笑了一下，问道：“你是从什么时候不来我家玩的？”
楼佳乐仰头想了一下：“初中？还是更大一些？反正你后来成绩太好，就不跟我玩了。”
“我哪有不跟你玩！”韩卓一下子就急了。
“哟！”楼泽正在和姚初乔骑双人自行车，看到迎面走来手牵手的韩卓和楼佳乐，夸张得捂住眼睛。
被姚初乔在后面打了一下，才收起表情继续往前。
为了气他，楼佳乐还故意往前一跃，跳到韩卓背上让他背。
看着楼泽离开的背影，楼佳乐才跳下来，韩卓若有所思。
“我怎么记得你爸小时候盯得很紧，连和你们班男生回家他都要在后面盯着。”
“嗯……”楼佳乐尴尬笑笑。
韩卓顿时感到脖子一凉。
等楼佳乐和韩卓走后，苗屿面对正在小声抽泣的豆子，嘴硬心软又一次拿出一包餐巾纸。
蹲下身帮他把已经哭红了的脸擦干净眼泪，带着豆子坐在一旁的石凳子上。
苗屿不会安慰小孩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，好在豆子很快就安静下来，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她。
“姐姐，你真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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