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,做不到,还是差了些什么。
于是——
嘎吱。
在他一路碾压过来的战场正中,一扇从未开启过的木板,打开了。
里面是空无一物,又包容万物的黑暗。
啪嚓。
这声音既是粘稠的泥土,又是清澈的水花,既是金属的碰撞,又是深水的闷响。
这声音,转瞬即逝。
因为从那一点开始,黑暗蔓延扩张,不可视的世界,从这天地正中向外侵蚀,飞速掩盖了所有形与物,把血海花田,木板天空,以及中间的空间尽数吞没。
他再也看不到任何事物了,头一次体验到这种不见五指不见自我的漆黑,他竟心生恐惧,双手胡乱抓摸,好像一个傻孩子,害怕自己消融在夜色里。
可是,他真的摸不到自己了。
这片黑暗,与夜不同,是活着的,蠕动着的,不可战胜的。
它会将点滴的惧意无限放大,从轮廓开始,一点一滴不紧不慢夺走猎物的全部,享受着它们的哭喊挣扎,直到彻底摧毁吞噬殆尽。
他拼命扭动着身体,在滑腻的黑暗中狂奔,没有方向没有距离没有目标,只是靠着微弱的反馈来确定自己还活着而已。
可是,即便是这样,他也即将失去自我了。
感知不到身体,感知不到疼痛,冷热软硬全都不再有反应,明知自己还活着,可状态却等同于死去。
他终于耐受不住,开始掩面哭泣,可是不久之后,连悲伤的权利都会被夺走。
那时,他还能剩下什么呢?
嗅。
嗅嗅。
香气。
是她身上的,花儿的香气。
他的眼睛猛然睁大,一段无比熟悉的记忆凭空出现,站在天地之尽头的女孩朝着他微笑着张开怀抱,露出不舍但又幸福的神情。
“杀死我,然后忘记我吧,这是命令。”她的金色眼瞳闪耀着,那样纯粹而美丽。
“战斗吧,直到将‘最初’终结,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。”
我想起来了。
他疯了似得将两只手塞入口中猛嚼吞咽,片刻之后,喉咙里发出一道清丽的,响遍了每个角落的声音。
“站起来。”
紧接着寂静黑暗里无数嘈杂回应浪潮般掀起,而他的身体内部,本来已熄灭的火焰再度撕裂身体喷涌而出,一道盘旋火柱照亮天际。
那些花儿,那些血液,顿时成为了最好的燃料,所有的怪物都燃烧起来,将黑暗灼烧着无处可藏。
“哦哦哦哦!!!!”
此方的新霸主傲视着那节节败退的“原初”,发出毁灭性的吼叫。
随后他纵身一跃,撞破天空踏碎大地,携着不灭火焰一直撞入那至深黑暗。
自那之后,地狱清净一千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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