折腾了半天,李成业被收监,齐晃派人把案件上报,这桩妓馆杀人案算是暂且告一段落。
在卷宗中,齐晃把焚尸用“意外起火”一笔带过了。
他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,有些事“结案”之后才更方便查证。
在这件事上,这父女俩倒是不谋而合。
齐萱草做了些准备,带着一肚子疑问直奔殓房。
纵火焚毁尸身,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寄柔的身体上有不能被人所知的东西。但她毕竟已经成为了一具焦尸,齐萱草也毕竟是个半路出家的仵作,可能那夜有所遗落也未可知。
术业有专攻,于是齐萱草把心思动在了真正的仵作身上。
延泽县县衙的仵作是一位三十出头的中年男人,性子虽然怪了些,但是齐萱草事先做了功课,捕快和侍役们都说他嗜酒如命。
于是齐萱草去县城里最好的酒楼买了一只烧鸡和两坛烧酒,还附赠了一点儿赠品,她闲来无事在诊疗室自酿的一小坛五加皮试用装。
一听她又要去殓房,即便是白天,大蓟小蓟还是找了个理由逃了。
所以齐萱草孤身一人,也没避人耳目就来到了殓房门口。
两扇暗红色的木门紧闭,从缝隙中能感受到一小缕寒意在不断往外钻,还带着隐约的香烛味和腐臭。
以及,模糊的像是有人说话的声音。
虽然已经见过了尸体,但齐萱草的内心对于进殓房这件事还是拒绝的。
然而她太好奇了,所以在门口迟疑了片刻还是放下了酒坛,抬手拍了拍门。
“刑仵作在吗?”
说话声戛然而止,继而脚步声响起,停在了距离齐萱草只一门之隔的位置上。
“谁啊。”
是个男声,声线低沉,异常沙哑,让人听起来浑身不舒服。
齐萱草壮了壮胆子,“小女子齐萱,有事想请教您。”
“吱呀”一声,门开了。
门那头的人,一张胡子拉碴的疲惫面容,一身素苍色窄袖短衣长裤,裤脚挽起,头戴网巾,脚上还穿着草鞋。
若是齐萱草不知道他的身份,可能会认为他是与锄头、渔网为伴的普通百姓。
虽然打扮怪了些,但这位刑仵作还算懂得礼数,对着齐萱草意思意思拱了拱手。
“齐小姐想请教什么。”
齐萱草把酒坛一拎,“进去再说?”
那刑仵作见了酒坛,眼前明显一亮,让了个身位出来的同时,顺手就把一坛酒给接了过去。等齐萱草再回头的时候,发觉他已经捧着坛子开喝了。
吨吨吨几口,喝白水一样,他喝的那叫一个痛快。
齐萱草看着都觉得剌嗓子,不自觉地咧了咧嘴,把剩下的物件放在了殓房里唯一一个摇摇晃晃的破木桌上。
四下一扫视,那具焦尸还在。
“妓馆杀人案那具焦尸,不知刑仵作在验尸过程中可注意到了什么?”
“哈啊——!痛快——!”
小半坛酒就这么下了肚,刑仵作满脸通红,抱着酒坛不撒手,又撕了一根鸡腿拿在手里啃着。听齐萱草问了话,这才径直走到了焦尸旁边,低笑了两声,别有深意的看了看她。
“小姐不是自己验过了?还来问咱干什么。”
齐萱草这才知道,自己那点儿小伎俩早就被人家发现了,尴尬的挠了挠头。
“刑仵作怎知是我验的?”
“不是你还会有谁?精通医术,还又是破滴血验亲的骗局,又是私探倚兰楼,可谓是声名远播。这小县城里,像齐小姐这种既有验尸能力,又好奇心过重的人可不多。”
刑仵作大大咧咧地嚼着鸡腿,看上去不着调,倒是分析的有几分道理。
齐萱草本来也没打算隐瞒,现下就直接认了,走过去点了点头。
“的确是我验的,但当时需要瞒着我爹,所以事急从权,刑仵作见谅。”
刑仵作听了她的话,反倒有几分不耐烦,甩了甩鸡腿,直接一屁股坐在了焦尸的板床上。
“你不用跟咱这么客气,没必要。咱就是个验尸的粗人,平日里也没什么人说话。今日你既然拿了酒肉来,那咱吃你的嘴短,有什么想知道的你问就是了。”
他这直来直去的性格倒是真合了齐萱草的胃口,她活动了一下挺得僵直的脖子,直接也不装什么大家闺秀了。
“那这样的话,邢大哥,那我可就不装了,你可别告诉我爹。”
刑仵作嗤笑一声,“你爹跟咱没什么交情,你这好酒好肉,又不嫌弃地叫了咱一声大哥,这么一看,这关系可比咱跟你爹的关系近,咱告诉他作甚?”
齐萱草双手一叉腰,用下巴指了指焦尸。
“邢大哥,这焦尸身上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对?”
刑仵作一摇头,“没有,基本都烧坏了,就后背上的皮还算完好,也没啥不对的。”
说完刚想继续啃,但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,把鸡腿咬在了嘴里,伸着一只油手就把焦尸翻了起来。
“不对,差点儿忘了,你看这,这个位置咱当时觉得奇怪,后来吃酒之后给忘了。你这么一问咱才想起来。”
齐萱草顺着他指的地方看过去,那位置是左肩。尸身后背因为贴着地,所以皮肤没有被完全烧毁。正常皮肤与肩头焦黑部分的分界线上,仔细看去有青色的东西。
之前齐萱草来验尸时候是在晚上,又初次见尸体,极度恐慌加上光线不足才没有发觉这个隐晦的痕迹。
现在细细看来,那块皱皱巴巴焦黄的皮上,有一个像英文字母“i”的青色图案。
这章没有结束^.^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