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大的男人做出这样的姿态，应该是让人觉得可怜又可悲的。
他原本应当是骄傲的、傲慢的，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孤狼。
现在却宛如呜咽求怜的大型犬。
祈求怜悯的对象看起来还是名年幼懵懂的男孩。
但是宫本艾托并不会觉得对方可怜或可悲，他只是安静的注视着对方，感受着对方的挣扎以及复杂情绪，伸出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发。
像是给大狼狗顺毛似的一路摸下去。
温柔而耐心，看起来像是二人交换了定位。
莱伊越痛苦，越挣扎，就意味着越无法离开他。
所以宫本艾托应当是高兴的。
但莱伊表现出来的这般姿态却只维持了片刻，随着宫本艾托的出现，他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。
理智再一次占据了上风。
而之前施加在对方身上geass的能力，在对方身上也已经失去了效果。
精神强大的人在濒死时能够挣脱geass的控制。
而莱伊这段时间，活的生不如死，每时每刻都觉得自己已经死去。
像是灵魂也要随着寂静的黑暗一同归于虚无。
但是像他这种人，恢复起来也是极快的。
哪怕之前再如何绝望，一旦看到了希望，就会迅速恢复理智。
倔强，傲慢，绝不允许自己就这样低头。
于是他动作缓慢的，一点点松开了抓着少年的手，慢慢的坐了起来。
他用手指往后梳了一把头发，发出长长的叹息。
“你有多久没来了？”他白皙的手指没入黑色的长发中，像是感到困扰似的，声音沙哑的开口。
像是在沙漠中行走，许久未饮水的旅人。
他甚至看也没看对面的少年，只是垂着眼看着自己身前的一片区域。
艾托看着面前的莱伊，脸上的笑容依然是柔软又温驯的，语气也懵懂而可爱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他说。
因为不知道过去了多久，所以也不知道莱伊等待了多久。
但应该是有些长的一段时间。
“莱伊哥哥你疯了吗？”他并不因为让莱伊等待了许久而感到愧疚和抱歉，反而好奇的问道。
因为莱伊之前说的话，他有点疑惑。
虽然书上说将人关在小黑屋，人会陷入疯狂，格林纳达哥哥也这么教他，但是……
他还是不明白人为什么被关在小黑屋就会疯掉。
所以想要问一下莱伊的亲身体会。
“……我为什么会疯？”莱伊却只是沉默了片刻，随后笑容轻佻的否认了自己先前说过的话语。
“因为莱伊哥哥你之前说……”艾托茫然的眨了眨眼，想要将对方之前亲口说的话重复给对方听。
“骗你的。”莱伊毫不犹豫的打断了少年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。
少年像是被莱伊的“坦诚”给忽悠的愣住了一般，一点点，慢吞吞的重复：“……骗……我的？”
“原来是这样啊。”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。
却并没有问莱伊为什么要骗他。
“当然是骗你的，我不会疯掉的。”莱伊看似漫不经心的开口。
“无论发生了什么。”语气平静又自信。
他缓缓扬起了嘴角，笑容中的满不在意和肆无忌惮格外张扬。
“因为……我本来就是疯子啊。”黑色长发的男人这么说道。
“这样啊……”艾托低头看了看莱伊的手。
对方的手却又抓住了他的脚腕，像是锁链一样。
明明眼睛并不看他，手却抓着他不愿松开。
这种表现的话……依然也是表里不一的体现吧。
不过这种表现很正常，很多家人都是这样的表里不一，所以没什么奇怪的。
莱伊也发现了自己的手正死死的抓着对方的脚腕，他平静的看了一眼艾托，没在少年脸上看到什么抗拒的表情，之后就理所当然的不松手了。
甚至抓的更用力了。
像是扯住了风筝的线，一不小心松手，风筝就会飞远一般。
但也确实如此，艾维克利尔对他来说就像风筝一样，一旦松手，或许就会消失。
一时之间，二人都没有说话。
仿佛谁先开口，就意味着谁先低下了头。
“波本哥哥已经彻底取代了透哥。”艾托主动找了个话题。
但莱伊的脸色却因此变得极为复杂。
可以看出，他并不是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。
但是宫本艾托却仿佛没看出来他的不高兴一样，依然自顾自的说了下去。
“他取了个新名字，叫宫本彻，和我一个姓，跟其他人自我介绍说是我的堂哥……”
“宫本彻这个名字听起来好棒！”他语气喜悦又兴奋的说道。
像是在故意引起莱伊的不高兴，又像是只是单纯想跟对方分享外面世界的情况。
莱伊握着少年脚腕的手不知是无意识还是下意识的加大了力气。
如果是真正的肉体，此刻恐怕已经骨折。
但是二人都是灵魂体的状态。
除非能够捏碎灵魂，否则是无法造成伤害的。
宫本艾托使用的肉体上的伤口，在灵魂上是不存在的。
“你是故意的吗？艾维。”莱伊笑容似乎带着深沉的恶意。
仿佛每一次，都在激起自己离开这里的渴望。
又仿佛每一次都在暗示，只有艾维克利尔能够帮自己离开。
是故意的，还是无意的？
亦或是……本能如此？
面对着对方隐含恶意的笑容与眼神，艾托却只是歪了歪头。
“什么故意的？你不想听这些吗？”他若有所思的反问。
“我以为莱伊哥哥你会想知道波本哥哥他们在外面都做了什么的……”
“是我猜错了吗？”他一脸茫然又歉意的说道。
莱伊定定的盯着少年半响，从对方的头发一路向下打量，随后缓缓的回到了少年的脸上，注视着那双眼睛。
“不，你没错，我的确很想知道他们在外面都做了什么。”他轻松的松开了抓着少年脚腕的手，自顾自的重新躺了下去。
“波本终于得偿所望了，作为朋友，我可真为他感到高兴。”他双手抱着后脑勺，声音满是为朋友感到开心的模样。
但是……
萦绕着对方的，却并非高兴的情绪。
嘴上说着高兴，心里却并不高兴，又是表里不一的表现。
“是怎么做到的？和我分享一下方法吧，或许不久之后，我也会用上。”黑色长发的男人继续说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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